泥土里的星光
第一章 埋藏
九岁的林小满攥着掌心里那粒向日葵种子，蹲在老宅后院的泥地上。爷爷留下的搪瓷缸里还剩半罐陈年种子，颗颗裹着岁月的包浆，在春日的阳光里泛着哑光。
"要踩实些。"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。小满想起上周在爷爷坟前，母亲如何将一抔新土重重压实。她咬着嘴唇，用鞋底反复碾着埋种子的位置，直到泥土结成硬邦邦的块。
"这样真的能长出来吗？"小满戳着地面上的小土包，掌心的汗珠滴在刚浇过水的泥土上，晕开深褐色的圆斑。远处传来伙伴们嬉闹的声音，篮球撞击篮筐的闷响混着蝉鸣，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。
第二章 暗涌
连续三周没有下雨了。小满每天放学后都偷偷溜到后院，用矿泉水瓶给种子浇水。塑料瓶在指间转出残影，水珠在阳光下划出细小的彩虹。可泥土表面渐渐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像老人脸上的褶皱。
"该不会死了吧？"小满蹲在篱笆旁，盯着毫无动静的地面。隔壁王奶奶的月季开得正盛，粉色的花瓣在风里颤动。她忽然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"顶端优势"，抓起小铲子小心地挖开表层土。
暗褐色的种皮裂开细缝，乳白色的胚根正倔强地向下扎进硬土。小满屏住呼吸，用铅笔尖轻轻拨开纠缠的草根。泥土簌簌落在掌心，混着细碎的砂砾，在夕阳里闪着微光。
第三章 破土
惊蛰那日，小满被雷声惊醒。窗外暴雨如注，她赤脚跑到后院，借着闪电的亮光，看见泥土在雨水中翻涌。翌日清晨，灰褐色的地面上拱起个小小的包，嫩绿的茎秆顶开板结的土块，在晨露里舒展着两片锯齿形的子叶。
"真的活了！"小满的惊叫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她掏出铅笔在笔记本上画下第一个生长记录：3月5日，胚芽出土，茎高1.2厘米。铅笔尖在纸面戳出细小的凹痕，像种子破土时留下的足迹。
第四章 扎根
清明前后，后院的泥土开始变得松软。小满发现向日葵的茎秆上长出细密的绒毛，根茎交界处鼓起个包。她用尺子量了量，茎高已有八厘米。某天课间，班主任陈老师带来几株番茄苗，说要教大家观察植物的向光性。
"看，它们的茎总是朝着光源弯曲。"陈老师举着花盆，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，在泥土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。小满突然想起后院的向日葵，课间跑去看时，发现茎秆正悄悄转向东南方——那里有她每天浇水时站的位置。
第五章 抽穗
立夏那天，小满在茎秆顶端发现个毛茸茸的花苞。她翻出爷爷的旧笔记本，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向日葵花盘的结构图。爷爷的字迹在纸页上蜿蜒："花序随太阳转动，根系却始终向下。"
放学路上，小满看见王奶奶在给月季施肥。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捏着颗粒状的花肥，笑着说："根深才能叶茂啊。"当晚她偷偷给向日葵松土，意外发现主根已扎进半米深的土层，支根像蛛网般向四周延伸。
第六章 绽放
盛夏的清晨，小满被窗外的鸟鸣吵醒。推开门时，晨光正吻上向日葵金黄的花盘。数百个管状小花在阳光下舒展，边缘的舌状花像凝固的火焰。蜜蜂在花间穿梭，翅膀震颤的嗡鸣混着露水蒸发的细响，组成奇妙的协奏曲。
"原来你在这里！"母亲端着洗衣盆站在院门口，脸上的皱纹在晨光里舒展开，"爷爷说向日葵最懂感恩，根扎得越深，开得越灿烂。"小满蹲下身，泥土的芬芳混着花香涌进鼻腔。她忽然明白，种子在寂静中积蓄的，是穿透黑暗的力量。
尾声
秋分时节，向日葵的花盘低垂，饱满的籽粒排列成完美的螺旋。小满收集起种子时，发现主根已深入地下一米多，在石块间蜿蜒如龙。她把最大最饱满的籽粒装进爷爷的搪瓷罐，在新的土坑里重重踩上一脚。
"明年春天，"她对着新培的土包轻声说，"你会比今年长得更高。"风掠过院墙，卷起几片枯叶，在寂静的泥土上投下细碎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