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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雨绸缪

北境的风,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。它裹挟着雪粒,像刀子一样刮过城墙,穿透厚重的毛皮,直刺骨髓。临冬城的守夜人站在高墙上,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,他眯眼望向远方——那片被灰白雾气笼罩的森林,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。

“寒冬将至。”他低声呢喃,声音被风撕碎,消散在空中。

这句话,曾是艾德·史塔克挂在嘴边的训诫,如今成了北境每一个战士、农夫、孩童心中沉甸甸的回响。不是预言,而是现实。不是遥远的威胁,而是步步逼近的生存考验。

而在千里之外的君临,红堡的议事厅里,笑声依旧。小指头轻摇酒杯,瓦里斯低语密报,国王沉迷于比武大会与美酒。他们谈论税收、权谋、情妇,却无人提起北方的寒流、枯竭的粮仓、日渐稀少的猎物。对他们而言,“寒冬”不过是吟游诗人歌谣里的背景音,是遥远传说中的一句修辞。

可对北境人来说,寒冬是活生生的敌人。

布兰·史塔克坐在轮椅上,由阿多推着穿过临冬城的庭院。他已不再是那个爱爬城墙的顽童,绿之视野让他看见了更远的东西——不只是过去,还有未来的碎片:冰原狼在雪中哀嚎,尸鬼从冻土中爬出,长城崩塌,黑水河结冰,君临陷入火海与死寂。

他知道,真正的寒冬,不只是天气。

“我们必须准备。”他对鲁温学士说,“不是为了明年,而是为了五年后,十年后。”

鲁温叹了口气:“我们已经在囤粮、加固城墙、训练民兵。可资源有限,南方的援助迟迟不到。”

“他们还在等奇迹。”布兰闭上眼,“等龙归来,等神迹降临。可奇迹不会在饥荒中出现。只有准备,才能活下来。”


与此同时,在狭海对岸,一位名叫艾拉的年轻女子正站在瓦兰提斯的港口,望着一艘即将启航的商船。她不是贵族,也不是战士,而是一名药剂师学徒。她的老师,一位年迈的东方医者,在临终前留下一句话:“当北方的雪覆盖大地,南方的瘟疫将悄然滋生。寒热交替,百病丛生。你要记住,治病不如防病,防病不如未病先防。”

艾拉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,直到她亲眼看到第一批从维斯特洛逃难而来的难民。他们衣衫褴褛,面色青紫,咳嗽不止。有人在抵达当天便倒地身亡。医生们束手无策,称其为“寒疫”——一种在极寒之后爆发的肺疾。

她开始翻阅古籍,研究草药配伍,尝试用姜、肉桂、黄芪等温阳之物制成药丸,分发给贫民。起初无人相信,直到那些服用药丸的人,在寒冬中依然保持体力,未染疫病。

“这就像……三伏贴。”她自语道。她曾听东方商人提起过一种叫“冬病夏治”的疗法——在最热的夏天,用热性药物贴敷穴位,以驱除体内潜藏的寒气。夏天就要做好过冬的准备。

她将这种药丸命名为“阳火丸”,并写下《寒疫防治手册》,托人送往北境。


临冬城收到了这本小册子。

老 maester 鲁温读完后,久久不语。他抬头看向布兰:“这女子说得对。我们只准备了粮食和武器,却忘了人的身体也是战场。若全城染疫,再多的剑也无用。”

于是,临冬城的厨房不再只熬煮肉汤,也开始熬制药膳。生姜、葱白、羊肉与黄芪同炖,每日分发给每一户人家。孩子们学会了用艾草熏屋,妇女们用炭火烘干衣物,防止湿寒入体。

而布兰,则通过乌鸦传信,向长城守军、谷地、河间地乃至君临发出警告:

“寒冬不仅是雪,更是饥荒、疾病、背叛与绝望。我们无法阻止它来临,但我们可以决定是否被它吞噬。”


时间推移,第一场大雪落下。

北境的村庄陆续断了消息。有的村子整夜无人声,等救援队赶到时,只见屋内炉火熄灭,尸体僵硬地蜷缩在角落。不是死于野兽,也不是尸鬼,而是准备不足——柴火耗尽,粮食吃光,人心崩溃。

临冬城却依旧灯火通明。

粮仓充足,药汤每日供应,巡逻队轮值守夜,孩子们在大厅里学习读写与医理。布兰坐在大厅中央,听着各地传来的消息。有好消息,也有坏消息。

“南方开始恐慌了。”鲁温说,“君临的粮价翻了三倍,黑水湾的渔船全部停航。小指头想囤积粮食牟利,却被暴民烧了仓库。”

布兰冷笑:“他们终于尝到后果了。等危机来了才准备,就像等洪水到了才挖沟。”

就在这时,一名信使跌跌撞撞冲进大厅,脸色惨白:“大人!长城……长城南侧发现大量尸鬼踪迹!守夜人请求支援!”

众人哗然。

“我们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。”布兰平静地说,“通知各村,启动‘冰线计划’——老人妇孺迁入临冬城,青壮年按区域集结,武器分发,烽火台随时待命。”

有人问:“可我们只有三千可用之兵,如何抵挡成千上万的死人?”

布兰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,轻声说:

“因为我们准备了。而他们,只是来送死的。”


数日后,第一波尸鬼潮抵达临冬城外十里。

它们行动缓慢,衣衫破烂,眼中无光,口中呼出的不是气息,而是霜雾。它们曾是北境的子民,如今却被异鬼的魔法操控,成为寒冬的先锋。

北境联军在城外列阵。火把高举,长矛如林。当尸鬼逼近,号角响起,弓箭手万箭齐发,箭头裹着浸油布条,燃起熊熊火焰。

火,是人类对抗死亡最古老的武器。

尸鬼惧火,纷纷后退。骑兵从侧翼包抄,用火焰喷射器焚烧敌群。战鼓声、呐喊声、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,宛如末日交响。

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。

天明时,尸鬼大军被焚毁大半,余者退回雪原深处。北境损失三百余人,但士气高涨。

战后,布兰站在城墙上,望着遍地焦黑的残骸,对身边的罗柏说:

“胜利不属于最强者,而属于最准备者。我们赢了第一仗,但寒冬才刚刚开始。”

罗柏点头:“可南方呢?他们准备好了吗?”

布兰没有回答。他知道,君临仍在内斗,提利尔家族与兰尼斯特争权夺利,铁金库催债,百姓饿殍遍野。当真正的灾难降临,那里将比北境更早崩溃。


几个月后,艾拉的“阳火丸”配方传遍厄斯索斯与维斯特洛。许多城市开始推行“冬前免疫计划”,用草药增强体质,减少疫病传播。她在瓦兰提斯建立了一所平民医馆,专门培训药师与护士,教他们如何在资源匮乏时救人。

一位学生问她:“老师,您为何如此坚持?”

她望着远方的海平面,轻声说:

“因为我见过太多人,死于‘没想到’。他们以为春天永远不会结束,却忘了冬天从不缺席。真正的智慧,不是预测风暴,而是在晴天修屋顶。


又是一年冬至。

临冬城举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。不是庆祝,而是纪念。人们点燃蜡烛,为逝者默哀,也为生者祈福。

布兰坐在轮椅上,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药丸——那是艾拉托人送来的最新配方,能抵御极寒引发的心脉闭塞。

他抬头望向星空,仿佛看见了父亲的身影。

“父亲,”他低声说,“您说得对。寒冬将至。但我们准备好了。”

风依旧凛冽,雪依旧纷飞,可临冬城的炉火,从未熄灭。


多年以后,当史学家撰写这段历史时,他们写道:

“那场席卷七大王国的寒冬,摧毁了无数城堡与家族。君临陷落,高庭焚毁,鹰巢城断粮自尽。唯有北境幸存,非因神佑,非因龙火,而是因一人之远见、一群人的坚持,与一颗在盛夏种下的种子。”

“他们记得一句话:‘寒冬将至,我们必须做好准备。’”

“而这句话,最终成了文明存续的密码。”


在某个偏远的村庄,一位老人给孙儿讲故事。

“爷爷,什么是寒冬?”孩子问。

老人望向窗外皑皑白雪,轻声说:

“寒冬,就是当你没穿棉衣时,突然刮起的大风。它不讲道理,也不分贵贱。它只问你——有没有准备。”

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钻进厚厚的毛毯里。

老人微笑着,往炉中添了一块柴。

火光映照着墙上那幅褪色的家徽,以及一行几乎被烟熏黑的字:

Winter is coming.

But we are ready.